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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盖蒂博物馆展览现场
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子以标准四分之三视角的半身像,毕恭毕敬地出现在展览入口,她是一位伦敦朝臣的妻子,高雅而沉着。她手中精巧的链子拴着一只正在啃食坚果的松鼠;右肩后侧,一只椋鸟栖息于树枝,仿佛在她耳边低语。在此,动物不仅是主人的宠物,更是艺术家有意图的将物质性和象征性融合于作品中。荷尔拜因,《一位带着松鼠和椋鸟的女士(安妮·洛弗尔?)》,约1526-28年,英国国家美术馆藏
荷尔拜因以色彩的细腻堆叠,华丽地表现着不同物体的质感。松鼠浓密的红色皮毛、鸟儿光滑的羽毛、闪光的链子,与年轻女子浓密的白色皮草帽、整齐分开的细缕头发、亚麻披肩、透明薄裙相映成趣,尤其露出的白色荷叶边袖口,柔和又不失俏皮地点缀着画面。画这件《一位带着松鼠和椋鸟的女士(安妮·洛弗尔?)》时,荷尔拜因大约30岁,如同历史上所有周游欧洲各地寻找供养人的艺术家一样,他需要以炫技的方式,向外行展示能力。伊拉斯谟与荷尔拜因,文字与绘画的交汇1497年末(或1498年初),荷尔拜因出生于巴伐利亚的奥格斯堡,他的祖父、父亲、叔叔和兄弟均在绘画上有所建树。他早年与哥哥去往瑞士巴塞尔,并在那遇见荷兰人文主义哲学家伊拉斯谟(1466-1536),伊拉斯谟委托他为自己的讽刺作品《愚人颂》绘制插图,他同时还为马丁·路德翻译的德语《圣经》绘制了插图;1517年应邀到瑞士中部作画,并顺道意大利学习新的艺术形式。但他更渴望寻找到稳定的赞助人,为此,他带着伊拉斯谟的推荐信去往英国。荷尔拜因,《鹿特丹的伊拉斯谟》,约1532年,罗伯特·雷曼藏,©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伊拉斯谟对荷尔拜因的帮助是巨大的,都铎王朝的英国人痴迷于他,他的学说通过印刷机的发明被广泛而迅速的传播。尽管伊拉斯谟认为文字优于视觉形象,却策略性地使用肖像画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荷尔拜因笔下被书籍包围和在桌前写作的伊拉斯谟作为其视觉形象在整个欧洲传播。将现实物质及其象征性完美结合,正是荷尔拜因笔下那些栩栩如生的肖像吸引人的原因之一,伊拉斯谟的支持对其商业的成功也起到了重要作用,包括他后来晋升为都铎王朝国王亨利八世(1491-1547)的宫廷画家。荷尔拜因,《终点,伊拉斯谟的雕塑》,约1532年,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藏
成为宫廷画家后,荷尔拜因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描绘着伦敦的贵族男女,除了皮草、缎子、珠宝的渲染,荷尔拜因还将古典建筑装饰、精美的拉丁文金字、古代作家的名言融合于肖像中,以宣扬画中人的财富,以及对古希腊、罗马文化和意大利文学的了解。荷尔拜因,《康沃尔的西蒙·乔治》,约1535-1540年,法兰克福施泰德博物馆藏
在展览中多幅肖像人物的手中抓着不同的物件,最为常见的是书本或折叠纸张。可见荷尔拜因对视觉与文字的关注,这也是他在英国广受欢迎的关键。因为在英国漫长的历史中,文字的力量通常胜过绘画。荷尔拜因,《韦迪家族的一员》,1533年,柏林国立博物馆藏
象征意义,通过符号识别身份通过对象征意义的研究,学者们进一步解读《一位带着松鼠和椋鸟的女士》。其中顽皮而勤奋的松鼠是理查德·洛弗尔(Richard Lovell)家族的徽章,所以画中身份不明的女子被认为很可能是理查德·洛弗尔的妻子,在其诞下一子后,理查德·洛弗尔委托荷尔拜因为她画了这幅肖像。而椋鸟(starling)也有双关之意,其读音与诺福克(Norfolk village)的东哈林(East Harling)相似,洛弗尔的庄园就位于东哈林。所以,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并不是唯一一个在作品中玩弄谐音梗的艺术家,在杜尚之前五百年,荷尔拜因就在安排了在安妮耳畔低语的鸟,在视觉形象中嵌入听觉语言。荷尔拜因,《亨利·霍华德,萨里伯爵》,约1532-1533年,色粉笔和墨水,英国皇家收藏
通常荷尔拜因在画肖像之前,会用色粉笔和墨水精确地构架人物造型,并以微妙的神韵诠释人物个性。但高科技成像研究显示,在为《一位带着松鼠和椋鸟的女士》添加动物之前,这幅作品几乎已经完成,荷尔拜因通过构图的巧妙调整,以达到可能是赞助人在最后一刻提出的要求。画中的宠物松鼠不仅代表了家庭,也炫耀着拥有家族徽章的上层阶级身份。荷尔拜因,《托马斯·克伦威尔》,1532-1533,纽约弗里克收藏馆藏
荷尔拜因还为每位画中人量身打造精美的画面空间,这很可能是在他们协商后制定的——书、文件、写有地址的信件,围绕在肖像周围,精心挑选和逼真渲染的物品,表明各自的兴趣、等级和地位的不同。荷尔拜因,《坦塔罗斯(希腊神话宙斯之子)》,水彩附金色浮雕,1535-1540,华盛顿国家美术馆藏
除了肖像画外,荷尔拜因还设计过精美的装饰图案供技艺精湛的金匠制作。在那个以装饰识人的时代,贵族和富人以佩戴委托制作的珠宝彰显自己的品位和学识。荷尔拜因设计有复杂的吊坠、印有格言的徽章、黄金珐琅书籍封面、装饰扣等,展览也展出了这些与绘画有一定联系的物品,它们共同阐述着艺术家工作方式,并让人看到荷尔拜因的肖像画不仅仅是将所见事物直接记录,而是把不同时间下的物件组合在画面中。相较展览中扬·戈萨特(Jan Gossaert,约 1478-1532)、昆汀·梅蒂斯(Quentin Metsys,1466-1530)等同时期其他艺术家的作品,更能感受到各自的不同。盖蒂博物馆所藏《激情的寓言》从另一个角度讲述荷尔拜因肖像画的创作背景。画面中,疾驰的白马载着身穿传统长袍的骑手飞奔,配合奢华的画框,诠释着“文艺复兴之父”彼特拉克(1304—1374)关于追逐欲望的诗句。荷尔拜因,《激情的寓言》,约1532-1536 年,盖蒂博物馆藏
这是荷尔拜因作品思维中图像和语言交汇的又一个例子。人类欲望的力量也解释了缘何文艺复兴时期的肖像画作为主要的艺术题材蓬勃发展。画中人也试图展示出了巨大的财富和维护权力的阶级意识。在其他肖像画中,荷尔拜因将复杂的金线编织到虔诚的“吉尔福德夫人”的精致头饰中,为其创造了名副其实的光环。一条条线条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勾勒出令人惊叹的真实感。她的丈夫是亨利八世的审计长,是少数能够负担得起荷尔拜因佣金的人之一。荷尔拜因,《吉尔福德夫人,玛丽像》,1527年,圣路易斯艺术博物馆
无情的朝臣《理查德·索斯韦尔》(Richard Southwell)的全黑装束、斜襟纽扣和伸出的金色珠宝彰显了严肃性。他双手合十、眼光聚焦前方,一本正经地坐在一堵华丽的绿墙前,这堵墙与他的黑色衣服一样令人生畏。但是,霍尔拜因也很喜欢用天蓝色的平面背景,让人感觉画中人占据着天地,又似乎在轻声而坚定地说:“别惹我。”荷尔拜因,《理查德·索斯韦尔》,1536年,意大利乌菲兹美术馆藏
荷尔拜因以肖像画记录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奢华与智慧,名人学者、富商巨贾和英国朝臣在他的笔下获得了强烈的存在感和具体性的印象。虽然英国国家美术馆所藏最为标志性的荷尔拜因画作《大使》,并没有到美国展出,这件作品的缺席完全在情理之中,因为它太脆弱了。同样脆弱的还有人类本身,1543年冬日,肆虐伦敦的瘟疫带走了45岁的荷尔拜因,联系当下,让人感慨。但在疫情背景下,展览能汇聚近20件来自美国和欧洲主要博物馆的荷尔拜因油画已是一个奇迹了。注:本文编译自《洛杉矶时报》克里斯托弗·奈特(CHRISTOPHER KNIGHT)关于展览的评论和盖蒂博物馆网站,展览在纽约摩根图书馆和博物馆将持续至5月15日。(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Copyright © 2002-2022 神州中泰 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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